北京「工友之家」被逼遷 斷電難捱過冬

圖、文轉自工友之家QQ

編按:北京「工友之家」是一個成立於2002年,為在北京打工的農民工提供服務的草根公益組織。「工友之家」紮根北京皮村,多年來推動工人文化,並且獲得國家部門肯定。但現時北京以「疏解人口」以及減省外來人口為由,「工友之家」遭到逼遷,即使多次與鄉、村當局協商,又多番按指令修緝整修,卻仍屢遭刁難。工友之家目前已被斷電,天寒地凍,老人小孩格外難捱。

以下為「工友之家」向外界發出的求助訊息:

【皮村告急】我們被村裡停電已經兩個月,我們一直積極主動配合鄉裡村裡按照要求積極整改,並且多次和鄉裡村裡溝通協商,現在還是要刁難我們,實在忍無可忍。既然已經開戰,就讓我們集中火力回擊。各位同仁們、伙伴們、戰友們,懇請大家關注、轉發、呼吁、聲援,團結起來,捍衛我們的尊嚴

在當前的中國,工農群體仍在總人口中占有相當的比例,但這樣一個龐大的群體如何生存卻長期不被表述。北京工友之家的成立,就是要為這個群體發聲,為這個群體歌唱。他們不唱誰家又發財致富,也不唱誰摸著石頭渡過了河,他們只願獻上屬於勞動者的贊歌。

自2002年成立以來,工友之家一直在回應工農群體的需求,是反資本的新文化實踐者。
同心互惠商店:降低工友消費、節約城市資源;
打工文化藝術博物館:倡導勞動的價值觀;
同心實驗學校:流動兒童的教育場所,孩子的心靈家園;
新工人劇場:工友節假日的去處,新工人文化的搖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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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友之家」內設有幼兒園和小學。
「打工者之所以要寫自己、說自己、唱自己、演自己,是因為大家對漂泊的打工生活有話要說。這個群體被忽視、被歧視,其權利被損害的現像太多了,但他們卻缺少自主發聲的機會和空間,並很少被主流的文化關注到。在主流舞台上,打工者的形像要麼是哭天搶地展示苦難,要麼是被醜化、被歪曲或者被消費。」在劉忱看來,打工文化是他們為融入城市所做的文化准備,也是以文化方式塑造和認識自我、維護自身權益的文化自覺。

“皮村要拆了。”孫恆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它已經成為政府儲備用地。“希望政府在城市規劃中考慮到‘人’,人不應該分為本地人、外地人。有沒有可能把皮村保留下來,或者拆了之後,能不能考慮工人的居住、工人的學校、工人的醫院?”這些問題,眼下依舊只能打上問號。

在工友之家的院子裡,博物館、小劇場、電影院一應俱全,工友們時常聚集在這兒跳廣場舞、打乒乓球、看電影、唱歌、看書,這幾乎是他們一天中唯一的休閑。自從被斷電,很多小組活動被迫停止。每周兩次的電影放映尤其尷尬,“現在霾天工地停工,大家都愛鑽到屋子裡看電影,放著放著就斷了,發電機輸出的電壓不夠。”電水壺燒水都得花上半個小時的大院,此時還堅持給工友們放電影,有些心酸和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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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皮村的工友們就唱過自己寫的歌:
“北京好大好大,
北京好冷好冷,
北京沒有我的家。”

除了權益得不到保障外,孫恆意識到,這些打工者缺少公共空間,缺乏與人交往的機會,更沒有歸屬感。年僅20歲的河南姑娘付秋雲正是如此。起初,她在流水線上當工人,但重復的勞動、人情的淡漠,讓她看不到生氣和希望。一家四口僅在過年時能相聚,她期待能有個像家一樣的地方。事實上,在北京生活了15年的孫恆也沒有歸屬感。“每年都要辦暫住證,拿到它時,就覺得自己被排斥在這個城市之外。其實這裡也是我的家,可我還要在家裡‘暫住’,這種感覺並不舒服。”

打工青年藝術團一旦有演出機會,大家都會特別賣力。沒有舞台,他們就找片空地,工人坐在他們的腳邊;沒有燈光,工人就把工地的探照燈打開;沒有麥克風架子,工人就把鋼筋棍往地上一插,麥克風綁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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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青年藝術團曾獲國家文化部、中宣部評為「全國服務農民先進集體」。

第一次演出時,大家在中段就唱了歌曲《團結一心討工錢》,其中有一句是:團結一心跟他干,條件一個結工錢!唱到這兒,現場的工人特別激動,舉著拳頭一起唱。包工頭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立刻把這個“找上門”的演出隊趕跑了。


附錄:皮村斷電逼遷事件描述

北京工友之家在皮村從房東那裡一共租用了3個院落,一處主要是辦公和住宿區域,一處是打工文化藝術博物館和社區活動中心所在地,一處用作同心互惠社會企業的庫房。最新的租賃合同是3年,2016年8月1日到2019年7月31日。房東和皮村村委簽訂的租賃協議還有15年到期。現在,村委會用斷電的手段逼迫房東與工友之家解約,進而逼遷工友之家,辦公住宿區和博物館大院於2016年10月18日被鄉斷電,庫房院子和房東的院子在11月3日被村裡斷電。事件過程描述如下:

2016年10月18日下午,朝陽區及金盞鄉的公安,消防,工商,安監等部門在金盞鄉綜治辦的配合下聯合檢查,發現我單位存在消防不規範的地方,包括:電線線路比較亂、同心互惠社會企業庫房存放捐贈衣物的地方比較擁擠。當時,村裡的相關人員把辦公居住區和打工文化藝術博物館大院的電給斷掉了。我們問,如何才能恢復供電?鄉裡領導說,跟村裡協調。

10月19日至23日期間,我們及時做了整改,整改內容包括:把社會企業庫房內的衣物搬離了辦公區和居住區,請電工將電線做了入線槽的工作,也把電表和漏電保護規範入箱。

10月24日,我們給鄉裡及消防部門提交了整改的報告,鄉綜治辦領導王擁兵說,要看村裡的意見。從鄉裡回到村裡,我們給副村長劉飛打電話,希望派人來看一下整改情況,副村長劉飛派了人來檢查,指出:線路還要再完善些,庫房再整潔些。來人進入我們居住的每間宿舍進行檢查,包括集體宿舍和家庭宿舍,指出:宿舍有些亂。

11月2日,根據村裡的要求做了整改後,我們去找副村長劉飛申請派人來檢查,來人檢查後,把王德志叫到一邊說,村裡會對你們罰款3萬,交完罰款就把電接上,這個錢並說不是給個人而是到村裡會計那交款。因為是聯合檢查,我們怕交了村裡罰錢後,其他部門也來罰款,我們將承受不起。我們聯系鄉裡,鄉綜治辦領導明確表示:鄉裡不會罰款,因為罰款不是目的,村裡沒權力罰款,會跟村領導了解一下情況。後來,王德志去鄉裡找王主任商量復電的事情,王主任對王德志說,他跟村長聊過,村裡沒有要錢罰款的意思。而且,村裡也沒權力進行罰款。現在,村裡不承認要過錢的事情。其實,村裡罰款及自定的收費名目很多。

11月3日,村裡派人到社會企業庫房的院落做檢查,村裡派的是幾個剛喝了酒的小伙子,說話聲音很大而且滿口髒話,然後,把庫房院子的電斷掉了。

11月20日 我們在村裡找了另一個院落做為社會企業的大庫房,把原來存放在辦公院落的所有衣物全部挪到新租的大庫房。

後來,村裡實在挑不出需要整改的地方了,就不過來驗收了。我們多次在早上7:30的時候到村委會等待,希望與村長劉輝協商,但是,一直被拖著。最後,我們等到的是:房東在村裡的要求下准備與我們解除房租租賃合約。據房東告訴我們,如果房東不與我們解除合約,村裡就會找茬解除與房東的合約。現在,我們後悔當初沒有交那3萬元的罰款,但是,再找到村長希望交罰款的時候,村長說,他們不要罰款。

11月21日早8點,王德志和沈金花去村委會找村長劉輝協商,天很冷,不能燒煤沒有暖氣,又被斷電無法用電取暖,老人和孩子都有開始患感冒的了,希望可以盡快恢復供電。

當日11點半左右,村裡負責消防的2名工作人員前來檢查。檢查人員沒有報名字,其中一個比較壯實,在大門口等著,另一個稍矮點,每次來檢查都有這兩個人。先到女生宿舍進行檢查,說30來平的屋裡不能住6個人,最多只能住4個人。然後,個矮點的這位又檢查了隔壁院子社會企業的小倉庫,看到小倉庫裡還有20幾袋要寄往貧困山區的衣服和幾個床墊,要求衣服全部清空。

11月22日下午15:58分,沈金花給村長發了微信,發送了女生宿舍和後院小倉庫整改後的照片,並詢問電是否能安排人幫忙通上。在15:59分-16:52分之間,村長再次安排人員來檢查,這次還檢查了打工文化藝術博物館院內的新工人劇場,說新工人劇場裡堆放的捐贈衣服也必須清理干淨。

11月24日21:35分,沈金花將新工人劇場清空的照片發到村長微信,並留言,這幾天連夜清干淨的,盼著供電。未收到回復。

11月25日早8點,沈金花和王德志前往村委會找村長。村長外出開會。11點多與村長電話聯系,彙報了已按照要求整改好,盼能安排復電,盡早讓老人、小孩和所有工作人員不再挨凍。村長答應安排人。但是,直到天黑,也未通電。

11月28日下午,沈金花與村長通電話,詢問恢復供電,村長回復在外檢查工作,會安排此時。

11月30日早8點49分 沈金花與村長通電話,村長說,現在忙,有時間再安排。

12月2日早8點,沈金花到村委會找村長,詢問復電事宜,村長回復已經約了房東,當天會有結果。結果是,皮村村委跟我們房東明確提出,盡快跟北京工友之家解除租房合同,將打工文化藝術博物館從皮村趕走。

12月6日前後,北京市、朝陽區及金盞鄉的公安、消防、工商、安監等部門在金盞鄉綜治辦的配合下聯合檢查和復查,區工作人員提出博物館走廊的彩鋼板要換成單板或防火彩鋼材料。雖然金盞鄉到處都在使用我們使用的這類彩鋼瓦,但是,我們立刻開始了整改,過兩天就可以完工。

12月8日,村子裡的聯防隊去我們新租的大庫房進行檢查。新租的大庫房用電正常,我們剛搬進來,有些地方需要修修補補,當時工作人員正在干活。聯防隊問我們工作人員有沒有焊工證,我們說沒有,就把我們的電焊機、切割機、手電鑽等沒收了。

12月18日,鄉裡聯合檢查組來復查,領導問了消防整理情況如何,得到答復已經弄好後,沒有與我們說什麼,就走了。

今天(12月19日)房東田桂祥過來說他去找村裡,村長劉輝說讓他告訴我們,月底搬離皮村。房東說,這個大冬天的,院子裡老人小孩還有這麼多東西,人家在這呆了十年,哪能一下搬走,等天暖和了再說。因為我們的費用是交到2017年8月。村長劉輝說:“不行,必須這個月搬走,否則在他們的門口挖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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